閱讀事項:

-背景可能跟原作有出入

-內有人獸(誤!!)

-有空會更

-一定HE

 

 

 

 

 

 

 

 

 

 

 

 

 

淅淅瀝瀝......

 

下雨了。

 

天色灰暗,佈滿陰霾,遮住耀眼的陽光。霧氣很重,遠處的建築物變得朦朧。雨水絲絲縷縷的落下,形成地上一個一個的水渾。清清冷冷的濕氣讓人熱情退卻,感覺天空在悲哀地哭泣著。雨中又藏匿了曖昧的氣氛,真是微妙。

 

宍戶討厭這樣的天氣。像是雨天不能做很多事,例如打網球,但他總是回想起一些的事,他的腦袋會翻滾起來,感覺遜斃了。

 

宍戶正在回家的路上。他穿著冰帝中學白色的校服,左肩背起了平時上學用的書包,右手撐著一把灰色的雨傘,感覺自己一點也不顯眼。路上的人不多,有的是穿著西裝的趕回家的下班族,有的人帶著雨衣拍攝著欣賞著雨天的美,有的是嘰嘰喳喳的玩著雨水的小頑孩和他的母親,更加多的是不熟悉路過的人。沒有人會注意自己,不論是否擦身而過,彼此都沒有交流。宍戶感到有點失落。

 

身體彌漫著悲傷的氣氛──宍戶這樣的諷刺自己。

 

宍戶逕自的漫步回家,路經了一條河流。平時這條河流總有陽光的感覺,當黃昏時靜靜坐在河邊柔軟的草地上,微風吹拂著,金蘋色的夕陽餘暉照亮了河中間,水的波紋中一閃一閃的倒映著,甚是溫暖。

 

可是今天這條河流比平時的雨天更要陰鬱,可能是因為近水的關係,宍戶感到皮膚都濕漉漉的,非常叫人不舒服。宍戶有股不尋常的感覺沖上身體,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河中傳遞著的哭泣。

 

「嗚...咽...」

 

好奇怪的聲音。

 

「是不是幻聽了......」

 

宍戶這樣安慰自己,雖然冒起一身冷汗,但他停下了腳步,想再聽到那種怪異的聲音。

 

「嗚...哼...」

 

悲鳴聲從河邊的地方傳出來了。

 

宍戶覺得可怕,但還是被好奇心驅使,走近了河邊,看到上面打開棕色的紙箱微微震動,感覺裡面不知有什麼毛毛的有生命的東西在蠕動。

 

「不會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吧...」

 

其實有可能是惡作劇,不過宍戶想一想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他很想確認一下內裡是什麼鬼東西。

 

宍戶吸了一口氣,走近了往紙箱內一瞥。

 

「!!!!」

 

裡面竟然是一條受傷的白犬。

 

 

那條狗全身濕透,到處是都染灰了的毛,乏力地躺臥在紙箱裡。還有前左腳受傷了,紅紅紫紫的傷口似乎感染了,身體震抖,呼吸急促,不平穩的喘息著。牠閉著雙眼,捲縮著消瘦的身體,發出了「嚶嚶」的悲鳴聲,看起來十分痛苦。

 

宍戶將雨傘放在地上,驚呆地注視那頭奄奄一息的白犬。這小生命危在旦夕,再不治療的話,牠可能會死的!宍戶眼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包圍住小狗,連雨傘都顧不及,抱著牠跑了。

 

他知道不遠處有間寵物醫院,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宍戶不管踏上了水潭弄濕了褲管,還是擋著路線地上的垃圾,他都一一踩過,一條直線的蹦跑著,心想只是想快點到達目的地,追上生命的黃金時間。

 

「嗚咽...」

 

在下方傳出小狗發出了痛苦求助的聲音,被緊緊裹住的牠身體不自然的扭動。

 

「馬上就到了,撐著點,放心,你會無事的。」

 

宍戶鼓勵著牠,將衣服包裹的東西抱緊,加快了自己的步速。他不用了五分鐘就跑到店門前。看到「藍田寵物醫院」的招牌,他二話不說就推進門內,診所中櫃檯裡的姑娘注視著自己。

 

「呼...那個...請救救牠!」

 

宍戶喘著氣抱著小狗,絲毫沒有理會全身濕透的身體,跑到了她前面,一臉焦急地說著。姑娘瞥了一下宍戶身下的狗,驚訝得臉色一變。

 

「啊...醫生!!!」

 

姑娘迅速地一手接下了被衣服裹住的狗,走進了一邊的病房,一邊呼叫著。

 

白袍男子被聲音吸引了出來,看了狗的一眼,沉穩地說:「馬上準備。」

 

「好...好的!」男子和姑娘一溜煙兒地沖進了對面的房間,消失在宍戶的視線內。房間的手術燈亮紅了起來。

 

宍戶就這麼站在門外呆著。他無聊得環視著周圍,醫院裡面是四面空白的牆,純樸的深紅色沙發和椅子,角落裡綠色的盤栽,非常簡單的擺設。這空間沉積著一陣陣消毒藥水的味道,宍戶覺得有點不習慣。他時不時瞥一下牆上的鐘,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時間一分又一分地過,宍戶只覺自己焦頭爛額。房間的手術燈終於關了,白袍男子從房間走了出來。

 

「牠怎...怎麼了!!」

 

宍戶走上前拉住了男子的衣服。

 

「先生,幸好你將牠及時送來這裡,否則他就小命不保了。」醫生目無表情地說道。宍戶一臉驚惶的看著他。

 

「當時牠情況非常危急,被雨淋而發燒,身體骯髒,左腳被硬物擊傷細菌感染而發炎,數天沒有進食而營養不足,甚至呈現昏迷的狀態...」醫生繼續平淡的說道。

 

「我們幫牠注射了葡萄糖劑,抗發炎劑,餵食了抗生素和抗感染藥物,牠現在情況大概已經好轉,渡過了危險期。」

 

「是...是嗎...」牠安然無恙...太好了...

 

「我建議牠留在這兒一兩天,情況許可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謝謝你,醫生。」

 

「牠已經睡著了,你可以去看看牠。」

 

宍戶走到房間,凝視著狗兒在暗沉沉,與牠純白色的毛一點也不配的籠子中安寧的沉沉的睡著了。他松了一口氣,放下心頭大石似的。

 

狗明明是人類最好的朋友,為什麼這只狗卻會有這樣悲慘的遭遇。如在冷落的街頭中臥倒,經過的人擦身而過,不會回頭,不會理會,不會瞭解,不會洞悉自己的存在。沒有人來關心牠,最後是寂寞孤獨的一個人。而河邊那個來歷不明的紙箱只是擺設而已,被掩埋而受傷無助的牠沒有人來救援,多麼讓人同情。那個哀傷的氣息,好像和自己重迭了。

 

宍戶僥倖自己當時的猶豫,才會注意到牠,那個令人悲憫的存在,然後拯救了那條小小殘存的生命。

 

宍戶付好了診金,滿懷心思地步出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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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感覺身體涼透透的,好沉重,動不了,自己與地面黏著膠水似的。「他」悄悄地打開雙眼,發現自己在冰冷的地面上睡著了,眼前是一條陰深幽靜的後巷。「他」想著自己是如何出現在渺無人跡的街角中,無人知曉。身體傳中猛烈的空腹感,感覺有點反胃,後巷又濕又冷,又傳來異常強烈刺鼻的臭味,難受極了,地上只有除了自己外的爬蟲,還有什麼黑黝黝的東西在垃圾裡面蠕動,真噁心。雖然眼裡沒有出現人類這個生物,可是卻聽到了很遠傳來的人聲。

 

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可是「他」沒有空去想這個問題,「他」需要進食填腹,否則就無氣力再走了。「他」靠著四肢支撐起身,視線是那麼貼近地面,「他」蹦出後巷,沿住牆轉了幾個彎,跑出了道路,終於能看到一個人影。「他」跑向那個看似在遊街的二十多歲的青年。那名青年察覺之後拔腿就跑,一邊大叫:「媽啊──是狗──」

 

狗?狗是什麼?

 

青年沒跑多久就在牆角轉彎,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他」沒辦法浪費力氣去追他。「他」只好沿著路邊一直跑,又看到前面有一對情侶,「他」跑向了他們。

 

不料,女的看到之後就尖叫:「不、不要過來!!」,男的就伸腳踢開:「笨狗,走遠一點,邋遢死了。」兩人很拒絕地逃走了。

 

為什麼要離我這麼遠?

 

「他」疑惑著,一直跑著找人幫忙,肚子亦餓多幾分,可是就沒人接近「他」。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終於乏力了,意識朦朧,眼前漆黑一片就倒在地上。

 

 

 

「他」醒來就不知道身處何地。

 

「他」處於不明來歷的房子裡,自己被放置于房子的角落,仰視著周圍。有赤色的沙發,木質椅子,黑色螢幕的東西機器,米黃色的地毯,雖然房子彌漫著一股苦苦的藥酒的味道,不過還算是舒適的環境,總算比剛才的環境好多了。而且前面還有盤子盛有的食物,一點也不錯。「他」走上前狼吞虎噬地吃掉,直至盤子的食物被吃清光,「他」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我又是怎樣來到這兒?

 

「你,沒事了吧?」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出現,「他」嚇得往後一跳。一個婦人從不夠數米轉角的房間裡走了出來,那個人大概年滿五十歲,穿著淺黃色圍裙,白色長袖襯衣,還有輕鬆的淺粉紅長褲子。她緩緩的步向對方,在面前蹲下。「他」能夠看清婦人的面龐,她有著深藍色卷髮,帶著淺顯的眼尾皺紋,溫暖和馨眼神注視著,嘴邊帶著小酒窩溫和地微笑。她輕撫「他」的頭,還用濕毛巾裡住擦拭身上的污垢。

 

「吃飽了嗎?不夠的話我再去拿哦。」溫柔的聲線從婦人的心口道出,和藹的淺笑。

 

被如此友善的對待,「他」知道自己是被好心的婦人收留了,心裡細數著幸運。

 

婦人繼續擦拭著「他」的身體,但不時不自然地拉拉兩邊手袖。然後「他」察覺到婦人手腕有被掩飾的瘀青。

 

這是誰幹的...?

 

 

 

突然聽到門鎖抖動和鑰匙清脆的碰撞的聲音,不遠處的門開啟了,好像知道某人回來了,婦人膽怯的向後方的出口回望一下,身體震抖著。

 

為什麼這麼害怕?

 

有一個人走進了屋內,「他」能夠一股不尋常的壓迫感在那個人身上。黑影漸漸擴大,步入客廳中心,在燈光之下樣貌徐之清晰。那個人是年約五六十歲的老伯,身穿白色背心連紅色直條四角內褲,頭髮稀疏,眉粗,一看就知道是個被社會嫌棄的人。但那雙淩厲的眼睛,扳著的臉,不悅而下垂的嘴角,還有一臉兇神惡煞的樣子,高高在上的感覺,不可否認地就是這個家的權力者,這間屋子的主人。「他」感覺到自己被那股氣場引出了深藏的心寒,悄悄的在血液中流動......難怪那個女人表現得這麼可怕,尤其是被人支配著的附屬品。

 

「怎麼有狗進來了!?」男人秋風黑臉地瞪著她。

 

「老公,牠很可憐啊,所以我才撿牠回來養...」

 

「啊!你造反啊?誰讓你擅自決定?」男人對女人的行為勃然大怒。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這孩子...」女人膽怯地解釋。

 

「我最討厭狗!!」男人怒氣衝衝地拿起了牆邊的木棒揮動,女人用手擋住自己的臉,木捧就這麼猛勁地直擊手臂,發出啪啪的聲響。(痛死了!!)

 

原來女人的傷是那傢夥造的!

 

「汪!汪!(快住手!!)」起勁地大叫,向男人吠了兩聲。

 

「幹嗎!別阻著,你這雜l種!!」

 

男人突然轉身,手向狗的左腿揮動了一下,感覺腿部一陣刺痛,頓時軟了起來。

 

「廢物!!」男主人繼續破口大駡。

 

「對不起!!我會放走這只狗的!!」女人奔向狗的前面,背向並擋住了男人。

 

「快點!!!」

 

女人抱起了「他」,就這麼走出街外,蹲下放開了手臂,把「他」放到了地上。

 

「對不起,我不能留你,你都知道我老公不喜歡狗,他一定會打死我。」

 

她一臉歉意地對著「他」說道。

 

等一下,你就這樣放我在街上!!打了我的腿就由我自生自滅嗎?你真的要走了嗎?就這樣拋下我?

 

可笑得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眼神來求她的。

 

「你這樣看我也沒用的啊....希望有其他人肯收留你,我只能幫到你這,真是遺憾呢。」

 

從「他」眼中,那人是擺出了無奈又可憐自己的眼神。

 

「我要走了,不然我老公會懷疑我的,再見。」

 

拋下決絕的一句,女人就這麼一頭不回地進回屋內。

 

「他」眼白白地盯著那個人施施然地走了。

 

「他」意識到那個人是因為懦弱而拋棄了自己。

 

什麼嘛,還以為已經得救了呢,笨蛋。

 

什麼沒事了,這樣那樣的,最後還不是拋棄了我。

 

每個人都是想自己的。

 

虛偽。

 

自私。

 

這種生物沒一個好的。

 

為什麼要救我,讓我這麼死了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還要受這種折磨。

 

恨死人類了。

 

恨我自己生不逢時。

 

為什麼這個世界都是討厭的人類?

 

我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是啊。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可悲的自己。

 

為什麼我是一條狗,為什麼我會受到這種待遇....

 

這就是命運嗎?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他」一路迷惘的街道上奔跑,一路思考著,直到精疲力盡而停了下來,還是沒有思考出答案。

 

 

 

 

「他」不知是如何捱過之後的日子。

 

在這幾天四處遊蕩,吃垃圾桶裡的腐敗食物,受盡路人的嫌惡和輕視,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在黑暗又寒冷的街頭睡覺,偶然僥倖找到保暖用的報紙或紙箱,即使是破爛不堪的也只能欣然接受。獨自生存著,沒有任何依靠。

 

儘管渡過了日日夜夜,仍然不知道生存的意義什麼。

 

雖然只是得過且過的,捱到此時可說是奇跡。

 

隨著時間消逝,身體一天比一天的虛弱,拖著受傷而腫痛又無力的四肢,頭又昏昏暈暈的,不能四處搖晃。這就代表失去了糊口的能力。

 

寂寞不在話下,連呼吸都覺得腹部痛苦難堪,身體難以支撐。不知何時,身體就動不了,以至世界宛如又回到了黑暗之中,什麼都看不見。

 

我...會死嗎?

 

嘛...這樣了結也不錯...

 

我不要待在這裡....

 

好想消失。

 

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殘留自己的痕跡。

 

因為自己是那麼汙穢、無能、軟弱、不堪入目。

 

但身體好痛苦...

 

到底怎麼才能快點死去...

 

好困...

 

饑火燒腸折磨著自己的身體,有濕濕冷冷的液體從天上灑落自己,毛毛透透的細如絲,打落皮膚上感覺刺刺的,然後水就淋淋漓漓的流下,底下的紙箱濕了一片,如貼身衣服般粘著,皺巴巴的好不舒服。

 

這個黑暗的世界,只剩下氣喘吁吁的「他」,苟延殘息。

 

 

 

 

 

「喂,你沒事吧?」

 

這是什麼聲音...?是幻覺嗎?

 

「喂、喂!別死啊!!!」

 

是誰?...在叫我嗎?

 

清脆的聲音傳進意識裡回蕩,喚醒了快要沉睡「他」。「他」感覺不到那些冰冷無情的雨水的刺落,之後有什麼溫溫的包圍著自己。

 

這份溫暖透進心臟的時候,「他」深深地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實,不過很快地意識到這是無可置疑的。

 

因為「他」被一種很大的力量強行並猛然抬起身體,猝不及防就被拉著跑了。然而由於跑步而不斷震盪的身體,「他」的困意完全消滅,而且「他」在這段顛簸的路程實在難熬。

 

好痛苦!!!

 

呼吸不了!!!

 

快要窒息了!!!

 

你是誰,快點放開我!!!

 

抱這麼緊你想勒死我麼!!!

 

即使如何呼喊,對方好像沒聽懂似的,臉部迎風的速度更快了。

 

「馬上就到了,撐著點,放心,你會無事的。」

 

從懷中傳來急促的聲音。

 

「他」理解到的是,那個人想帶自己去什麼地方。

 

為什麼要多管閒事!!!

 

我才沒有要去的地方!!!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不能反抗那個人的舉動,不能停止動作時引起的痛楚,「他」意識到無可奈何,只能哭笑不得,恨不得想碾碎自己。

 

這樣死去活來的有意思麼。

 

世界恍惚天旋地轉的。

 

終於完結了。

 

「他」最後一句釋然的感覺,然後「他」再也感覺不到任何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停下,什麼時候被那個男子放開,什麼時候醒來。

 

 

 

 

 

滴嗒滴嗒......

 

宍戶現時在寵物醫院的休息室裡。

 

場所依舊飄散著消毒藥水的味道,不過比起那天淡了很多。牆上的鐘的齒輪還是依舊的轉動,黑色的指針一格一格走動圍繞中心地旋轉著,發出千篇一律的音調,無法逃離這一個迴圈。略為陰暗的房間外有白光管照著明亮的走廊有不少不認識的人路過,不過宍戶關心的都不是這些。他的注意力都在籠中那只睡眠中的白色小狗。他覺得自己格外擔心在那只小狗,自從在意外之下雨中幸運地救回氣息奄奄的牠的那天,每天放學之後都會探望牠,他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做,可能是因為是自喜歡狗吧,不忍心看到牠被社會遺棄,悲劇不值得降臨在牠身上;也可能是因為宍戶對牠有一種特別的感情,雖然宍戶說不出到底是那種感覺, 可是卻覺得似曾相識。總知,這只狗的存在讓他很在意。

 

今後由誰照顧牠?

 

當他意識這個問題,眼睛染上了一層霧。宍戶只知自己也不是愛管閒事的人,所以不能強人所難,強行叫牠跟隨與牠差不多的自己,所有的東西都必須跟隨牠的意願,否則可能會適得其反。可是,很想同情牠,給牠溫暖,不再寂寞,至少給他可以依靠的地方,自己有能力可以養牠。

 

牠灰黑的皮毛經過清洗之後變回了純白,棕黃色的耳朵下垂,緊緊閉著雙眼,前後足往身體靠攏,身體貼緊地上,安然無恙沉穩的睡著。小狗熟睡靜澈的臉顏映入眼簾,好像想起了一個人。宍戶心裡歎了一口氣。

 

吶,你也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嗚...咽...」小狗輾轉了幾下,睜開了黑色透徹的眼睛。

 

「啊,你醒了。」

 

宍戶把剛才的沉思拋棄了,低頭向籠子挨近,看清楚小生命的一舉一動。小狗毛茸茸的耳朵抖了幾下,抬起頭凝視著上方的人,視線一直沒離開過。

 

是用那麼迷茫的眼神。

 

宍戶意識到自己是陌生人的事實,難怪小生物會有這樣的舉動,尷尬地抓一抓頭。他從口袋裡拿出了狗的零食,是在來醫院的途中買的,把它遞到籠的前面,狗兒往食物嗅了嗅便張口吃掉了,然後之看著對方。

 

宍戶確認了狗兒和自己有一層進食的關係之後,小心翼翼地打開籠子,發現這傢夥意外的乖巧安靜,沒有任何大動作,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

 

宍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還以為牠會撲上來或者逃走,但二者都不是。

 

牠的舉動平靜得可怕,被凝視的感覺也很奇妙。

 

小生命的眼眸裡的反光倒影著自己的樣子,好像有種人類思想被看穿的感覺。

 

宍戶慢慢地把手伸向狗兒,越過狗兒的鼻子,直接觸摸到狗兒的頭,牠才反應地閃縮,閉眼了一下,但之後就沒有任何反抗,任由宍戶溫柔地撫摸。宍戶微笑了一下,很放心地把手伸往狗兒下巴搔擾。

 

宍戶肯定小狗其實並不討厭他,否則牠不會讓自己摸牠。

 

「太好了,還以為你不喜歡我。」

 

狗兒好像吃驚了似的,身體馬上一怔,眼睛往宍戶一督,停止了正在興奮地搖晃的尾巴,好像宣示著“我才不喜歡你呢,可是被你摸很開心”。宍戶看著狗兒的反應有點哭笑不得,狗也會傲嬌什麼的,感覺很微妙又有趣。

 

宍戶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再從口袋裡拿出零食來,在狗兒的面前晃動。

 

「想吃嗎?」

 

狗兒的視線和頭跟隨著食物搖擺,仿佛很想吃掉的樣子。將食物更近的在眼前晃了幾下,宍戶趁著狗兒探前張開口,把手一下向後抽離,狗兒就這樣咬了空氣。宍戶又把食物移向小狗,小狗又意欲張口咬,結果因手抬高了而落空,反而有意無意地撲進了宍戶的懷中。

 

「你看起來很開心嘛。」

 

宍戶輾然一笑,繼續晃曳手中的食物,狗兒不再上當的樣子,沒有跟著食物一樣反應,而是輕蔑著自己。宍戶知道自己玩脫了,就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真正地放在狗的嘴巴前面。

 

「不玩你了,吃吧。」

 

狗兒凝視著食物了一會兒,見宍戶的手沒離開過,乖乖地咧開口咽下了。宍戶欣然地摸了牠的頭。

 

「好孩子。」

 

他經常與家中寶貝的狗這麼做,認為稱讚可以加深彼此之間的羈絆,讓狗兒更加接受自己,而且宍戶覺得這樣的彆扭鬧情緒(?) 的狗頗可愛特別的。宍戶一股勁地撫摸狗兒的頭,牠的尾巴不隱藏地搖擺,宍戶暗笑了一下:真是誠實的身體。

 

宍戶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神變得犀利地望著狗兒。

 

「吶,你...」

 

狗兒留意到對方的視線,與之互相對視,彼此只有一步之遙。

 

「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這裡是那兒?

 

那裡是一片白色的場景,「他」踩下的地面綿綿的像雲朵一樣,非常舒服。

 

這裡是...天堂...嗎?

 

「他」四處周望,發現不遠處有純白色階梯,延伸到高而看不見的地方。「他」以最快的速度爬上階梯,希望能逃離這裡,卻因為腿子短小因此十分吃力。終於走上了一個平臺,「他」發現那裡有個「人」?他紅色的卷髮,身體不算高大,背上長著大翅膀,而且全身都散發著光采。為什麼有這麼一個人在?

 

「誒,你又來了啊?」

 

那個人轉一轉身,視線對上了比自己矮許多的「他」。「他」看清了那個人穿著白色闊大的袍,長得要拖到地上,因為想直視他的臉時的那人的光芒太刺眼,「他」感覺自己要盲掉了,很想遮掩自己的眼睛,可是手不夠長,所以只好別過頭避免直視他。

 

「他」意識到那個人說了很奇怪的話,因為自己從來沒看過陌生的他,也從來沒有來過這個陌生的地方,更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汪!(你是誰!)」警覺性地吠了一下。

 

「誒,你不認識我嗎?」那個人的語氣充滿驚訝,就算不看到臉,表情也可以想像得到。

 

 

「嘛,我就是掌管這個世界的神。」

 

神?

 

「他」心裡噗哈地笑了一下,這個人到底有多白癡,竟然是世界的神什麼的,你是盤古嗎?媽祖?上帝?這個二貨到底在說什麼傻話,這個世界怎會有神什麼的?我看你就是《死亡筆記》裡某某中二笨蛋(誤)。

 

「早知道你不會相信的我的話,算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你這傢夥還真是幸運呢,不只死裡逃生,還遇到好人呢。」他用羡慕的語氣說著。

 

「汪!(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

 

這個神一樣的人說,我死不去。

 

「為什麼你要急著去死呢?你不是一直很想活下去嗎?」

 

誒?

 

「汪!(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事!)」

 

「我不是神嗎?我一直看.到.你.哦.」他調戲地說著,「他」感覺自己的心裡有些涼涼的,好像被看穿了一樣。

 

那個人說我很想活下去。

 

怎麼可能啊?

 

我怎麼會想生存在這個骯髒不堪的世界?

 

「汪!(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話!)」以響徹的吠聲示警。

 

「你這傢夥的思維怎麼這麼奇怪?我可是很照顧你的誒。」

 

照顧?他到底在說什麼?

 

「嘛,不過這樣才有趣。」白衣人露出一副有戲看的樣子,轉身起步就走。

 

「汪汪!(等一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很想追上去,但「他」發現自己四肢失控,只能白白地看著他愈走愈遠的身影,漸漸消失的白光之中。

 

「活下去吧,然後,給我看一些有趣的東西吧。」

 

這個地方在餘下「他」自己,和對方最後拋下的一句。

 

雖然一點也不明白對方那一句的意思。

 

對方到底何方神聖,「他」不太想去參透,因為對方令自己的思維太混亂了。

 

突然出現的地方,突然出現的人,突然出現的話語。

 

意昧不明。

 

是夢嗎?

 

全部?

 

是不是太真實了一點?

 

拜託了,快點醒來。

 

然後,既然你自稱為神的話,就讓我好過一點吧。

 

不想再痛苦了,拜託。

 

「他」周圍的光芒愈來愈亮,最後太刺眼受不了瞇起了眼睛,感觀慢慢地消聲匿跡,自己的存在也慢慢地消失。

 

 

 

 

 

「嗚...咽...」覺醒的生命勉強地發起聲音,漸漸張開了飽受扎眼光線的眼睛。

 

「啊,你醒了。」

 

意外是有點熟悉聲音。聲源是鐵絲網外蹲著的那個人,他靠了過來,「他」抬起眼睛對方的面貌就一目了然。這個人有著棕色的短髮,和藹的表情,溫和的眼神,黑色深邃的瞳孔好像要被吸進去似的。他左額還有不明覺厲的白色膠布,穿著藍白襯衫,很親和的感覺。

 

「他」一開始還產生對方是另一個的神的錯覺,不過那個自稱神的人差之千里。這個人很有治療的感覺,要形容的話剛才的人是惡魔,而這個人就是天使。不過這些通通都是幻想而已,不過這是對他揮之不去的形象。

 

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他」愕然地注視著上方的人。對方突然醒起什麼的,從袋子裡抓出了食物,把它遞到籠子面前。「他」猶豫的往食物嗅了嗅,感覺香味撲鼻,抵不住猶豫的衝動便吃掉了,味道真的很不錯。他注視著自己的感覺有點奇妙,他有十分耐看的臉孔,自己吃完東西後愉悅的表情,毫無惡意。這個人真的是人類嗎?「他」不禁冒起這樣的感覺。

 

對方慢慢地把手伸向「他」,越過視線到頭上。見到對方竟然要摸自己,「他」莫名其妙地萌生了動彈不得的緊張感。皮膚敏感地觸到的時刻不由得縮身閉眼,迫著自己接受了,慢慢地適應了手的溫度。對方非常溫柔地撫摸「他」的頭。之後,他變本加厲地把手移到下巴。「他」感覺自己不可思議地不拒斥這樣的行為,切切實實地讓對方「侵犯」自己,雖然不禁承認對方的手令自己十分舒服。

 

「太好了,還以為你不喜歡我。」

 

聽到這樣直白的話語「他」的心臟漏跳了一下,瞅了對方一下。對方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又再從口袋裡拿出零食出來在「他」眼前晃動。一開始以為是他的好意,不過當食物撲過一空的時候,很快地意識到他只是在愉快地玩耍,感覺自己顯露了欲求不滿的羞恥,活生生地被調戲而感到不悅。那傢夥調笑了一下,「他」決定再也不管那個壞心眼的人,直到那個人乖乖地把食物放到嘴邊,確認才把它吃掉。

 

被稱讚好孩子什麼的才沒有高興呢。

 

他發起勁來摸「他」的頭,突然停下來很認真的說話。

 

「吶,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宍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話。他覺得自己能夠厚臉無恥地說出這種話,說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坦白地說,雖然這樣表白一樣的臺詞有點奇怪,可是他是認真的。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所以好嗎?」

 

看著狗兒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宍戶覺得可能是自己剛才的那番話說得有點暗昧,因此他將它再重新演譯一次。不過牠的反應實在令人當時人大失所望,牠只是一勁兒盯著上方,都不知道牠聽不聽懂宍戶的話,因為牠只是一隻狗啊,怎麼會聽得明白,動物會人話這種二次元設定怎麼可能硬生生搬到現實呢,你以為這是科幻片嗎,所以牠聽得懂才奇怪呢,應該說,聽得懂真是鬼故事般可怕。宍戶有點不甘心的感覺,因為他從來都是一個內斂的人,以前都沒有和任何人(何況是狗)說過這麼直白的話,感覺自己像笨蛋一樣。腦袋閃過了鬱悶,他百思不解為什麼會為了這樣和狗談話微妙的事情而煩惱起來。

 

「吶...難不說你不懂我的話嗎?真可惜。」

 

從嘴裡吐了不快,他在狗的眼前試探地揮了揮手,狗的眼球也跟著手動,他的反應對他有點冷淡,相比起家裡那只愛犬一定會用九秒九的速度撲到他身上舔,相比之下真是差之千里。宍戶捌了一下嘴唇,放棄了和牠糾纏,乾脆站起身走出門外,跟外面的姑娘傳話。

 

「那個...他醒了。」宍戶對著姑娘手指了一指在房間門口偷偷地張望的白色小狗,粉衣姑娘向牠瞟了一下,掃視了下面多字得令人眼花撩亂的文件,她翻找了片刻,抬頭對著宍戶說:

 

「嗯,牠的健康狀態很好,腿也完全康復,眼見也很精神呢,辦理簡單的手續後你就可以帶牠出院了。」姑娘徐徐地說著。

 

「其...其實...」本來想說這只狗其實不是我的宍戶,話到嘴邊就咽下去了。他倏忽想到如果自己說出這句話,牠會不會被人道毀滅啊,那我是不是害了牠?天啊...(腦洞太大)想到這裡他的面漸漸蒼白起來。

 

「嗯?你沒事吧?」姑娘見到對方有點不對勁側頭疑問了一下。

 

「什...什麼都沒有!那個...多謝你照顧牠!」宍戶瞬間回神慌亂地回應。

 

「不會,這是我們的本分。」姑娘掛起了招牌式微笑。

 

「這裡是...費用。」宍戶從口袋上拿出錢幣辦理手續。

 

「先生,請在這兒簽個名字。」

 

「是。」

 

 

 

 

 

「那傢夥...到底想怎樣?」

 

為什麼宍戶會這麼說?要追溯到幾分鐘前。

 

宍戶好歹也不是壞蛋,他不想讓一隻小狗可憐地獨留街上自生自滅然後發生前幾天同一樣的事情,那麼自己會成為那些拋棄動物壞心的傢夥,因此自己心甘情願地治療牠,好心想收留牠,自己也算仁至義盡,做了本分。可是無論怎麼對牠對話牠就會逃開,宍戶追過去就愈逃愈遠,追了幾條街終於受不了停下。算了,牠竟然不肯跟自己一起,那只好放棄了吧?可是當宍戶轉身走住回家的方向時,那只固執的小生物就會自以為跟縱在他的後面。宍戶很容易就察覺後面惹眼的身影,他竟然覺得喜悅。如果自己不是個不折不扣的狗控,那麼就不能解釋自己縱容跟蹤狂(不論自己還是那只小狗)這樣異常的行為,他心裡默默地感歎了一下。宍戶見那只小狗不放棄於是就將計就計走回家,不出所料單細胞的小狗就接著跟回去了。

 

宍戶站在門口,面前就是進門的鐵圍欄,側身盯著不夠數米外的小狗。

 

「那個,你還要跟進去嗎?」

 

宍戶不好氣地吐了一句,那只小狗吃驚了一下,宍戶覺得狗兒的反應令人哭笑不得,這麼明顯的舉動自己怎麼可能沒有發現?牠當自己是忍者那樣會隱身術?還是覺得自己的存在感很低?

 

宍戶見到小狗還那遙遠的距離中徘徊,好像不敢走過來似的,不禁心想:自己應該沒有像青學那個頭巾少年長著嚇人的臉吧?這麼不上不下的行為令他按納不住喊了一下。

 

「喂,你到底怎樣喇!真是的,不管你了!」

 

宍戶吆喝之後就走入並拉上鐵欄,然後一肚氣地走進屋內。

 

 

 

被捉弄之後對上視線,對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他」錯愕地看著上方熾熱的目光。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所以好嗎?」

 

這種連發的攻勢,「他」只是覺得頭昏昏的。

 

人類真的會說這麼好的話嗎?

 

可以連帶衣食?可以有瓦遮頭?可以生活無憂?

 

好像好吸引的樣子。

 

跟著他好像不錯.......

 

啊!不好了,感覺有點心動,思密達!

 

一起什麼的照顧什麼的這些甜言蜜語通通都是浮雲,記得你曾經被騙過嗎?人類才沒有這麼真心!人類都是騙子!人類的話不可以相信!我不是笨蛋!我才不會被騙到!

 

是啊!

 

這個人雖然有天使臉孔其實腹黑到不行!

 

一定!一定是這樣!

 

不可以被迷惑了!

 

「吶...難不說你不懂我的話嗎?真可惜。」

 

見到對方的臉扭作一團,意味不明地揮手後站了起來,好像對自己的反應不滿的,有著不能直視的壓迫感的他終於不再纏住自己了,「他」頓時放鬆了一下。見到對方走到接待抬前,「他」偷偷地在門縫看著對方的舉動,與一個女人發談著,總覺得對方有意無意地覷著自己。他到底想對自己怎麼樣?

 

本來想跟著偷偷地跟著他,一出到店外他好像發狂似的,一直想走近自己。

 

窮追不捨。

 

用那種和善的眼神。

 

這是什麼壓迫力!

 

因為實在不太想和他接觸,因此我逃得遠遠的。

 

為什麼要一直這麼關注自己,我明明只想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我只是想看你去那兒罷了!跟蹤你罷了!!

 

我不想你關心我!你不懂嗎?

 

當「他」看到對方停下了追逐的腳步之後,終於明白那種一片苦心後的成功感了。

 

我才是有資格跟蹤你的!大條道理的跟蹤。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藏起來,要一直小心翼翼地跟著他。

 

「那個,你還要跟進去嗎?」

 

誒?被發現了?

 

「他」嚇了一跳,發現自己身處不知怎麼樣的地方,對方已經站到家欄外,用輕視的眼神看著「他」。「他」頓時覺得自己失策了,感覺有點不知所措。停下了,就不得做出決策。

 

到底要不要走過去?

 

可是那是不是騙人的?

 

要不要相信他?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要被舉棋不定的思想迫瘋了。為何要這麼煩惱,「他」自己都不知道。

 

「喂,你到底怎樣喇!真是的,不管你了!」

 

對方突然大聲的說話,「他」嚇得從深思拉了出來。

 

不管我了?

 

怎麼了?

 

「他」看見他漸漸走了進屋內,期間還不忘關上了鐵柵。

 

這個情境好像在那裡看過。

 

「他」就這麼靜靜愣在原地。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汪汪!」突然清脆的狗吠聲流竄在耳邊。

誰?

正當他呆呆地望著房子不知到什麼時候,不明來歷的聲音伴隨著自己面前出現對焦不清的黑影,嚇了「他」退後了幾步,放闊視線才知道那個罪魁禍首——站在鐵柵後面比自己體型略微大一點的棕犬。它那對水汪汪的眼睛盯得自己很不舒服。

「汪!汪!」它吠著又面向著「他」在鐵柵邊徘徊,看起來十分興奮。

「(噓!別出聲!)」怕給當時人發現會尷尬,「他」極力傳話阻止它。當然是用狗話。

「汪!汪!」它又歡愉地吠了幾聲,然後靠近鐵柵伸了左腳出來,好像很想親近的樣子。

見他對自己很有興趣,自認比那只傻傻的棕犬聰明「他」萌生了的一種想法。

「(先生,能讓我進去麼?我可以陪你玩。)」

沒錯。

就是利用它。

不過怎可以讓它知道自己無家可歸的事實。

見到對方住右跑開到自己角落看不到的地方,然後從右邊的角落轉了出來,「他」才知道原來有暗道。「他」急不及待跑過去觀察,說是暗道不如說是個被挖開的洞,洞口的大小剛好夠對方的體型進出。輕鬆地走了進去,才知道此通向了小後園,綠油油的平鋪草地,旁邊是房子,另一邊有不少種有花卉的盤栽,還有一棵兩米高的小樹。

「他」不禁用右腳搓了搓平滑柔軟的草地,把頭抬低動動鼻子嗅了一下,清新的氣味沖入了腦袋。

真是漂亮的環境。瞬間就有令人很舒適的感覺。

「他」似乎迷上了這個地方,四處張望,很想再去其地方探索。

「汪!」那只狗雀躍地在「他」面前吠了一聲。

它說它願意帶自己去參觀房子。

「他」覺得這只狗不是想像中要傻。

隨便帶一個陌生狗進來可以麼?還要參觀?不怕會有危險麼?

它毫無防備擺著一副蠢樣,真是為這只狗的主人擔心。真不想承認它就是那個人的寵物。

對方可能是性格很熱情,很高興認識了新朋友,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吧。

「他」努力地試著解釋對方異常好動的行動。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既然他這麼爽快地說出口,就不能再收回。反正留在這兒好像頗有趣的,而且自己也沒其他地方可以去。

不過還有一件更迫切的事情要先解決。

「(那個,先生,可以給我食物嗎?)」

胃內的肌肉咕嚕的蠢蠢欲動,身體某處令人不適的空腹感,一定是之前等待的時間造成的,果然敵不過生理上的需求。

等一下,對方不該會連食物也提供給自己吧,這樣簡直是搶食的行為,叫他偷食物,又有自己成為犯罪者種罪惡感。

話出到嘴巴「他」才發現自己說了個很無理的要求。

不過出乎意料地對方很理解自己的狀況,它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馬上蹦到不遠處牆邊有點粗糙的草地上扒,不久就傳來是食物的味道。

笨蛋。

不是真的吧。

因為濃密撲鼻的香氣而垂涎三尺的「他」,說服自己的能力已完全消失。 

 

 

怦咚──

 

宍戶因為剛才那只小白犬的事件而氣憤,有點不溫柔地關上門。

 

「我回來了──」

 

他在玄關脫下鞋子,對著面前被燈光照耀的客廳的方向大喊,宣示自己已經回家的消息,這是宍戶日日複複依常不變的習慣。不過,回應他的只有屋內的寂靜,還有少許從屋外傳來的風聲,沒有人聲。

 

「奇怪,燈還開著呢?沒有人麼?」

 

宍戶的父母因為工作繁忙通常深夜回家。他的哥哥上了大學之後就學業繁重,因此為了方便讀書搬去了宿舍。他的祖母不用工作也不用上學,發閑的她平常會在房子內織毛衣,打理花園,幫助自己照顧愛犬。宍戶推測他的祖母最有可能留在家中,不過現在沒有人回應他。

 

嘛,算了,有可能她有事外出了,忘記了關燈,不過幸好大門倒是有好好的鎖著,不然一定大劫一場。

 

宍戶謹慎地將門鎖好,步入客廳,環顧四周空無一人。他注意到飯桌上有張黃色的字條,走上去看,上面印上秀麗的字跡,拿起仔細閱讀:

 

「小亮:

 

你爸爸媽媽很夜才回來,本來想等你回來,不過我有點累了,所以去睡覺了。

 

你的祖母」

 

原來祖母在房間,難怪燈還開著...

 

宍戶做出覺悟了的表情,沒有再追究這件事。他只是覺得身心有點疲累,歸根究底是那只被他救回來的小狗。他不知道怎麼去理解那只狗的行為:一開始願意被自己摸他,一會兒又不肯接近他,跟蹤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的行為:至今而言從未將外來者的責任全部負在自己身上,自己執意想救贖牠,照顧牠。明明不是主人,自己不需要那麼多管閒事,他卻認為這些是份內事。他只是希望自己能救牠。當然,有可能是自己太過心急,所以跳躍式的情節才會把牠嚇到吧。這種事情應該更循序漸進,畢竟通常這一類的動物都會經歷過惡劣的事件,不少是虐打牠們,或者是因為家庭不能負擔而狠心將牠們遺棄在街上,也曾經聽過有家狗被主人鎖禁在屋內,主人一走了之,結果活生生被餓死。牠們得不到愛的對待,反遭殘虐,容易留下心理陰影,所以會潛意識害怕人類,將人類視為天敵。

 

對於小狗剛才的行為的因由,宍戶大概是這麼想的。

 

他同情牠,想給牠一個家,不過又不能強制牠去接受。

 

如果不是遵從牠的意願,就算留牠在這兒也不會幸福。

 

自己是不是有點自大呢?用了食物引誘牠,以狗的本性,本以為自己提出的對方會接受,結果還是輸給天命。

 

有點不甘心,不過事實如此。

 

自己還因為一時之氣,火上眉頭,把牠留在屋外就擅自回去了,一眼都沒有回望。

 

真是太遜了!!!

 

宍戶為了頓一頓心情,決定找點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記得自己必須依時餵食自己的愛犬,在廚房的櫃子裡拿了包已開封的狗糧,倒在處於牆角愛犬慣常使用的碗中,順道清理了廚房的雜物。

 

宍戶瞥一下廚房掛在門口上的時鐘,六點三十八分。他抱怨了一下因為那只狗而弄得自己會家這麼晚,又覺得剛好是時候準備晚餐,待他煮完之後,就可以叫祖母起床。平時放學回家後,他的溫柔體貼的祖母儘管年紀不少,但總覺得宍戶學習辛苦,又不想麻煩家人,因此都是很多事都親力親為,晚餐都是由祖母煮的。宍戶儘量會幫忙,分擔家務,不過他特別喜歡她做的菜,除了因為她的廚藝算了家庭中第一,還因為有種「宍戶家」的味道,因此每當她煮晚飯,甚至為他做便當的時候,他都不會阻止,因為他很喜歡吃她做的菜。既然祖母休息,那麼料理的重任就落在宍戶身上。雖然知道自己煮食物的經驗雖然不多,但還是對自己的廚藝有點信心的,至少不是黑暗料理,也不是難以吞咽,味道還是有一定的保證。

 

宍戶打開了冰箱,檢視了裡面的食材,決定了──今日來做豬扒蓋飯。

 

洗米煮好飯之後,先將冷藏的豬扒放在溫水中解凍,等待肉上的雪溶化,然後再用醬油、米酒、白胡椒粉等調味料醃染,十至十五分鐘之後就會入味,再按次序裹上麵粉,蛋液及麵包粉,輕輕按壓,然後放置十至十五分鐘。調勻醬料,混合醬油、味醂、糖和水而成。將炸油倒入鍋中,調至中火,然後將醃好的豬扒放入,卡滋卡滋地奏起美妙的旋律,炸至二至三分鐘,酥粉白便會轉為惹味甘香的金黃色,此時便將炸好的豬扒盛起。

 

再處理豬扒的伴菜,取小平底鍋,放入少量的油,然後將洋蔥絲和生菜絲灑落鍋中,加入醬料煮滾,試味並調整味道。宍戶一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調製醬料時沒有落很多糖,因此他嘗後覺得這樣偏鹹不甜的味道適中。

 

然後將豬扒切段成適當的大小,放在飯面上,淋上熱騰騰的湯汁,最後將新鮮的雞蛋打上。雞蛋會因為熱力而熏成淺黃色最易消化的半生熟。

 

美味的豬扒蓋飯這樣就完成了。

 

因為這是祖母教過他做的料理,因此宍戶做起來得心應手。他注視著完成品,覺得賣相不比其他人差而會心微笑。

 

宍戶把料理盛好在飯桌,睨了一下掛鐘,八時零五分,不妙,晚餐的時間早已過了,只怪自己因為會做料理太過得意忘形,沉醉在烹調當中完全忘了時間,是時候叫祖母一起吃飯了。她一定會讚歎自己,因為今次是自己為家人做料理最成功的一次。

 

宍戶帶著有點雀躍的心情走上階級,對著祖母的房門大叫:「obaasan,吃飯囉~」

 

沒有人回應。

 

「obaasan?」宍戶再確認一下。

 

沒有任何聲響。

 

難不成祖母還在休息?可是已經這麼夜了...

 

宍戶慢慢移開了房門。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驚訝得嘴巴都合不來。

 

 

 

※obaasan是日文的祖母

 

 

 

這是絕對令人不安靜的環境。

 

坐在最近通往手術室的門的椅子,對著純白色的牆壁,焦急的粉衣、白袍的人匆匆走過,嗅著空氣中沉重的消毒藥水氣味,之前過往所有去過的地方更濃烈,熏迷得自己心煩意亂。這裡就算是夜晚卻是人滿為患,能聽到一邊耳朵傳來交頭接耳的人們壓低聲量交雜。這裡充滿了不安、擔心、晦暗、絕望、咒怨、流淚,在文明社會中,這裡是死亡率最高的地方,無情地搶奪過無數人們寶貴的性命,永遠逃不過死神的命運;一方面又有截然不同的歡欣、感激、興奮、放鬆,當迎接新生命的來臨的時候。

 

宍戶在數分鐘前等待著將某人送來這兒的消息。當在醫生從手術室步出的時候,即使有多著急,撲著去問話,捉著他的肩膀多麼大力的搖晃,重複又重複的問,得到的答案還是那無情,機械式的回答。當時他不以為然地打開門的後看到那一幕的瞬間──親愛的祖母蜷縮在地板上,不顧一切地奔騰過去想要扶起她,軟弱無力的身體看起來弱不禁風,宍戶頓時無所適從。在慌亂之中打通了求助的電話,戰戰兢兢地答著對方的問題,還要冷靜地告知家人祖母的情況,在送醫院之前雖然還有脈搏和呼吸,可是只有微乎其微,若有若無的生命象徵,搶救之後確實不治了。家人聽到祖母送醫院的消息馬上趕到了醫院,瞭解了同樣的情況。在祖母彌留之時雖然宍戶自己一直吐著「不要死、不要死」的話,她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在救護車上盯著自己,靜靜地送入急救室,靜靜地逝去,好像接受了命運,知悉自己將會升天一樣。

 

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 

 

祖母是他心目中非常重視的人。自幼到現時,宍戶與祖母相處的時間長於別人,長久以來,他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祖母是他的保母,由於小時候父母的工作日以繼夜,照料小兒的責任便順其自然落在她的身體,應該說,她非常喜歡孩子,於是搶著照顧的工作,而且好讓父母專心的投入工作。祖母是他的老師,她循循善誘地教導他不少知識,因為年紀而經驗豐富的她沒有他發過奇葩的問題而回答不到的事,還有日常中濛濛懂懂地說起以前的趣事,出其不意地道出做人的道理,他一直記在心內。

 

祖母是他的唯一依賴的人,每當遇到煩惱和不安的事回到家中,她總是第一個洞悉他的情緒的人,抱著熱切關心的眼神,第一時間詢問自己的事,然後說出安慰的話,和她談話總是能平靜自己的心,由生能解下千愁的感覺。

 

一直都是引他以為傲的她,以為會繼續看著自己成長,身邊的事物以為會一直存在,可是這樣就錯了。

 

不知何時他們會遽然離開自己。

 

自己想要傳遞給對方的話來之不及。

 

連一句互相道別的話都還沒說出口。

 

咄嗟之間,那個人已經送到天國。

 

不論你發愣多久,那個人對自己有多特別,對那件事有多內疚,有多悲天憫人,怨天怨人,對事實都是無可挽回的作用。

 

因為人死是不能復生的。

 

這是一生的遺憾。

 

是啊,貌似從前有發生過這樣的事,記憶如被封塵般阻礙,怎麼想也不想起來。

 

神啊,你好殘忍,這樣輕而易舉的,突如其來的,一不留神又再次奪走了身邊重要的人,不論怎樣也永遠回不來。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說,很多想做的事,生活的小事要分享給她聽,與她平常的分享溫馨的食物,想在臨死的前送上最美麗的祝福,在離開前給她享受最後最美好的時光。

 

可是這些想法還未付諸實行,她就已經匆匆而去。

 

真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如果早點發現她的話,她會不會因此而得到救贖?

 

如果能早點送她到醫院,她會不會挽留到她的生命?

 

如果她能如果早點得到治療,她會不會回歸平常的生活?

 

所有事情只能怪自己的錯,親手將她送往死亡的道路。

 

一直長眠。

 

 

家人都理解生死的事不可避免,因為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經的輪迴,永恆不變的事實,告訴他祖母早已是該回歸塵土的年齡,燭臺的燈火終有一天會熄滅,行走的時鐘終有一天會壞掉,如何持久的電池終有一天會耗盡,就算此一次逃過一難,以後將會是更辛苦的堅持,維持自己不久的生命,長痛不如短痛,及早解脫就能遠離痛苦,因此這次的突發未必是壞事,可是宍戶一直將祖母死亡的責任歸咎於自己,不論如何安慰他,然而他依舊低頭沉溺於悲傷之中,儼如處於靜音的世界中,只有旁邊人影的晃動,聽不到任何人的話語。

 

因為那後悔而痛不欲生的感覺揮之不去,他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他認為什麼叫人節哀順變的話只是最膚淺的安慰,每個人都平平無奇的說出這句話,事實的根本完全沒有解決,沒有人會理解自己的痛楚。為什麼其他人都這麼泰然自若,只有自己為事件而哀傷,為什麼死神要偏偏要選中她,因為沒有人明白,只能墮弱地撫慰自己崩潰的心靈,孑然一身,獨個兒承受著痛苦。

 

接下來只有等待醫院的死亡書和處理遺體的手續,家人見到宍戶需要叫他回家休息,因為事件對他的刺激太大,他不能再處理更多的信息量,只有好好地睡一覺,第二天精精神神地上學,身後事就由家人辦理,不用他再費心神。

 

事到如今宍戶只能默默地接受著自己最不相信的現實,為了送祖母來已經心神耗損,疲勞轟炸,只能清空腦袋,什麼都不去想,呆呆地回到自己最熟稔的家。

 

 

 

宍戶回到家步行到鐵柵的時候抬頭見到昏灰的牆中屋內透出了日光黃。

 

一定是因為臨走的時候太匆忙,因此忘記了關燈,宍戶一向不喜歡浪費電力,他慬慬知道自己是資源的消耗者,瞭解環保的重要性,出門前會習慣撿查屋內的電源有沒有關閉好,這一段時間燈還是亮著的,就知道自己又為「破壞環境」的出了一分力。幸好隱隱還記得離開前鐵柵和大門有好好的關上,不然此時將會迎接另一種的悲劇,想到那種情況,眼眉緊緊抽搐了一下。

 

更闌人靜,除了路燈滋滋的閃啪聲,唧唧的夜蟬鳴,微微的風喧聲,宍戶能夠清楚鎖匙清脆地磨擦發出了迴響和推開鐵柵時的吱啞聲,幽靜得連自己稍大的呼吸聲都能夠聽見。擦擦地走向門前,精神恍惚的轉動門把,隨手放下隨身物品──手機和鑰匙,昏沉而下墜的眼皮覺得客廳的燈光太扎眼  奪目,有點不適的他乾脆關掉,房子頃刻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路燈和月亮是唯一帶給室內的一片澄黃與墨藍幽光,適應了忽暗的房間,瞥一瞥牆壁黑得近乎連指針都看不見的掛鐘,瞇起眼才見到時針和分針隱隱約約地重疊在一起。原來已經夜深了。沒想到早前奔騰的事佔了這麼多時間,難怪現在只有累得想倒頭大睡的感覺。

 

宍戶逕自行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身體好像著了魔地貼在軟軟的床上,那混在一團的腦袋,儘管想對今日的事回顧和反省,追究自己的過錯,可是筋疲力盡的他什麼都思考不到,近乎暈厥一樣,在昏黑的環境中漸漸閉上了眼簾。

 

 

 

 

正當抬頭發現天空由橘黃染上深藏色的時候,殷紅的夕陽已經無跡無影,換上了一輪晈潔的滿月,在圍牆外閃爍著銀白色的清輝。「他」經常看著這樣的景色。在無數個靜謐的夜晚,只有一星半點的星斗市民在街上流連,家家戶戶燈火輝煌,照亮了昏黑的街道,卻掩飾不了孤暗的心。「他」百無了賴地注視著上方,明明是一樣卻又不一樣的星夜,時而絳紫,時而烏黑,時而銀灰,只有天空映著搶眼地反射的光的時候,「他」就會目不轉睛地眈視。

 

這是希望之光。

 

「他」時不時產生這樣的錯覺。

 

「他」覺得月光彷彿陪伴著自己,神明恰似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而那道光將會救贖自己,最後會得到解脫。

 

每一次「他」都是這樣認為的。

 

然而這理想與現實相比的天壤之別,倒不如說是「失」望之光。雖然他不是故意要貶損那綺麗美好的畫色景像,但「他」總覺得在心裡有一層陰霾,造成這樣是因為當時處於不堪的環境。

 

不知道是不是中旬的日子,今日那顆光球份外圓潤,而且沒想到那一層陰霾竟然消澌了,似乎透視著今日很特別。

 

不是似乎,今日真的很特別。

 

證據就是「他」和一隻生面孔的狗在玩耍。趁牠的主人不注意時在屋外屋內各種參觀,遊房間,遊花園,遊上樓,不帶一點聲色,只是靠著眼神交流和肢體動作,因為怕會被發現,還有一點像臥底潛行的帥氣,偷偷摸索的興奮,攻入敵方城堡的成功感,「他」不想破壞了這樣的氣氛,全力謹慎地進行著。

 

屋子不算不大,除了主人的視線以內的地方(據說是廚房)不用半刻鐘已經幾乎走過一遍,不過令人嚇了一跳的是沒想到屋內竟然嗅到其他人類的氣息(雖然半響後恍然大悟),那氣息十分微弱,如正要沉睡之際,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沒有特別搜索那個房間。屋子對自己來說有點過暗,只靠窗戶透進來的幽光照亮環境,以致不能清楚地檢視每一樣物品,而且在黑暗的角落中隨時會有撞牆碰釘的危險,幸好是有人帶路,否則「他」不太敢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大膽隻身自己去搜別人的家。不過「他」頗喜歡屋內那平和舒服的空氣和屋外清新的草味,因此「他」可以認定這裡有值得使人著迷和留念的地方。

 

其實「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為什麼會在這裡逗留這麼長的時間,自認聰明與看透世事的「他」,和一隻只會伸出舌頭,看起來笨笨的狗這麼愉快脫俗地玩尋寶遊戲,而且彼此相性還不錯,意外的頗合得來。

 

至少「他」感受到牠那份熱情,牠可以說是無詐,幾乎沒有問過自己的事,也沒有認清自己是一個怎麼的人,依然樂意接受自己,單純地邀請一起玩耍,而不是那些和自己爭奪食物,霸佔地盤,只會以大欺小,和那些惡劣的人類凶殘無別的流浪狗。沒有衝突,沒有爭鬥,沒有競逐,只有快樂。

 

這種純真並沒有不好,倒反而是令人覺得是享受生活,至少「他」感受到迥然不同的快樂。自己若已遠離了外面弱肉強食爭奪的世界,能夠安穩無憂的生存著,只要還在這個「家」。

 

「他」好想留在這兒,不知道這不可能的事會不會被允許,「他」不相信那家的人們會無情白事收留一位擅闖民居,毫無悔過之意,偷吃稻米的「客人」。

 

思考了一會才忘記問對方的名字,牠爽快地回答:「小福」。這個名字雖然有點普通,但毋庸置疑算是有意思的名字,大概會帶來幸運和平安,悠悠過世的感覺。

 

小福,毫無疑問第一個認定的新朋友,你好。

 

牠又說,外面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人生路不熟,「他」認為這正是認路的好機會,於是點頭默許,由對方帶頭緊緊地尾隨,捲出了花園的暗道,兩隻小動物一縷煙地消失於黑暗的街頭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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